“蝉菲,你哭了么?”
有一天我来到蝉菲的家里,蝉菲站在窗子边,看着窗外,好像是泪水滑过那样的悲伤,不过没有红红的眼睛。
我恍然间懂得——这种懂得像是紧挨着的心灵在某一个瞬间的由衷诉说,在夜晚的时候蝉菲会遇到一种巨大的情绪,像妖怪那样袭来。
“没有哦,沐天,蝉菲是没有眼泪的,只有在悲伤的时候,是不会哭出来的。”
蝉菲回过头,微微笑着对我说,窗边的蒲公英种子在纷飞。
“因为萤火虫带走了蝉菲的眼泪。”
蝉菲又转过头去,看着窗子外边,我能望到窗子外边大风吹过,树梢和叶子萧瑟是舞者姿态。
“萤火虫?是紫色萤火虫么?”
“嗯,紫色萤火虫把眼泪带走了。”
“原来蝉菲你见过紫色萤火虫。”
“沐天,你觉得为什么小孩子更喜欢哭泣?”
“因为不够坚强吧。”
“小孩子更喜欢哭泣,是因为只要一哭,就会有大人过来安慰他们,等到有一天,哭泣换不来任何人的心疼的时候,也就会学着坚强。”
蝉菲的声音透出一种冷漠,而不是悲伤。
·
很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是在我身边的,我和其他的孩子还没有差别。
有那样的一天,我看到天上飞着风筝,觉得那样高远的、能够飞起来的东西拥有着无比的美里,所以我被它吸引,我一直看着它,看着它直到落下去,落下去的时候,有一种节庆终了的悲伤。
于是我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放风筝,在我抬头看着它的时候,有一种特别的情绪,如果要为它命名,那或许应该叫作幸福。
当风筝飞远掉的时候,属于它的情节就结束了吧,不过往往应该结束的情节不会结束,而不该结束的故事却会戛然而止、措不及防。
在后来,我有看见过爸爸妈妈痛苦悲伤的表情,我不知道是为什么,但是,如果做一些开心的事情的话,应该就不会有那么难过了。
那个时候飞过天空的风筝飞过我思绪。
“爸爸妈妈,我们去放风筝吧。”
所以我这样对他们说。
他们看着我,然后很快露出了笑脸。
“好啊,你去买吧,买回来后,我们就一起去放风筝好了。”
爸爸把钱拿给我。
我开心地跑到了卖风筝的店里。
“你好。”
“要买什么吗?”
“风、风筝。”
因为不擅长和人说话,所以我的声音很小,但他还是听见了。
“要什么样的风筝?”
他把我带到摆方风筝的地方。
什么样的风筝呢?
风筝有很多,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选,也不知道这些风筝的价格是不是都一样,我手中的钱又够买怎样的风筝,我也不太有勇气去问这些,于是最后我用仅存的勇气,尽了我最大的力气去说:
“我要一个关于幸福的风筝。”
店主大叔看了看我,然后抬头思考了一会儿,走了几步,取下来一个略呈三角形的风筝,样子有一点像大鸟。
“这个风筝,就是关于幸福的风筝。”
店主把风筝递给我。
“……”
我沉默地接过,想要问价格,又说不出口。
“不用付钱了,不过之后请来告诉我,这个风筝是否给你带来了幸福,哪怕是非常非常微小的一个瞬间。”
我接过风筝,什么都没有说便走掉了。
如果是它的话,应该就能给爸爸妈妈带来一点儿的幸福了吧,哪怕是非常非常微小的一个瞬间。
如果说起这位善良的大叔,应该也会让人感到小小的开心。
我常试着自己放了放风筝,但是一直飞不起了,终于飞了起来,风筝却跑掉了。
回来,回来啊!
我哭着追向飞离的线。
努力地跑着,跑着,感到胸口一阵疼痛,然后跌倒在了地上,被石头划破了膝盖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好痛!
胸口被火烧一样,脚也好痛……
啊,风筝……
我看向风筝,挂到树上去了,虽然没有再跑了,但我能够爬上去吗?
这么想着的我来到树下,忍着痛往上爬,因为这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风筝,因为或许它能让爸爸妈妈高兴起来,所以我需要拿到它。
“好痛!”
身体往下掉,双手紧紧抓住树干,被磨出伤口来,虽不致一下掉下去,但也是跌坐在地上的。
最后我终于还是拿到风筝了。
只是回到家之后,爸爸妈妈好像在焦急地说着什么,我没有说话的机会。
第二天我被带到医院,是我时不时会来到的地方。
在一系列的检察之后,我看到了哭泣的妈妈和皱着眉头的爸爸,还有用平静又带着些慰藉的眼神看着爸爸妈妈的医生。
我听不大清楚他们说话,不过仅靠只言片语,也能够猜到他们在说什么。
“你们的女儿……”
是在说我,关于我的病,难以治好什么的。
可能我再也没有长大的机会什么的。
这是我在一生之中第一次体认到死亡,每个人都会以不同的方式体认到终会来到自己身上的这种东西,在宠物死去的时候,在老人死去的时候……其实踩死一只蚂蚁也是能够明白的吧,只是我最初的体认,是在自己身上。
我不是那么的明白,所谓的死亡是什么,被困在冰冷黑暗的地窖之中,永远也出不来,或许就是这样的东西。
从这个时候开始,我变得害怕起黑暗来了。
很多的小孩都会怕黑,女孩子更是会害怕,怕黑暗里有鬼怪,只是我看着黑暗,害怕的是黑暗里什么都没有。
如果是那个风筝的话,也许就能够把哪怕只有一个瞬间的幸福带来了。
我想要说我并不做乎死去,我想要说即便不去花高昂的费用治疗也没关系,我想要说只要爸爸妈妈能得到幸福就行了,我想要说我们去放风筝吧
“妈妈……”
家里边,我准备和他们说的,我们去放风筝吧,像之前说好的那样,不过妈妈完全没有看向我。
原本温柔的爸爸看向了我,但是那是以一种我不明白的神情,好像所有的爱都在失去,好像爸爸要把那些东西都赶走,我在倏忽间明白——这是爸爸通往幸福的方式。
所有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,因为我不擅长说话,所以只是和平常一样,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吧。
我抱着风筝站在他们面前,但是面前的人,却好像变成了陌生人。
逐渐的,爸爸妈妈都开始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我,我有听到过他们讨论着要不要再治疗——不愿再治疗了,这是他们基于自身感情得到的结果。
但爸爸和妈妈都带恐惧,他们恐惧的是我看向他们的眼睛。
过去我想要说不要害怕那些妖怪,但此刻我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,因为我就是那只妖怪。
即便我还是我,也在别人的眼睛里异化。
后来还发生过很多的事,爸爸妈妈因着害怕、不忍等情绪,继续给我治疗,而那一年也如同奇迹一样,我的身体渐渐好转,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。
但情感并没有因此修复,爸爸妈妈总是吵架,后来爸爸出去工作,很少回来,妈妈对我的态度产生了巨大的变化,禁止我外出,禁止我和其他的人来往……
有一天我终于跑到了外面,在一条没有人的街道上。
然后,我放起了那个名作幸福的风筝,风筝飞向遥遥的高远,我把所有的线放开,让它去往了天空,幸福这样的东西,应该就这样离开了吧。
“飞吧,飞吧,离开地面,去天的那一边。”
·
我静静听完蝉菲说起的小时候的事情。
“沐天,蝉菲做的巧克力好吃吗?”
蝉菲仰躺在床上,看向我。
是指情人节时候送的巧克力。
“那不是当然的么?”
“呵呵,太好了。”
蝉菲眼眸闭拢如月,轻轻笑着说。
“如果沐天能得到那个风筝,说不定就会得到微小的幸福。”
“可以给我么?”
那个风筝,应该是想要和最最喜欢的人一起去放的吧。
“只有沐天才行的,如果沐天没有出现,那么,大概我永远不会见到它了。”
“那,我们去放风筝吧。”
小镇上现在还在卖风筝的地方,现在只有一个了。
“我要一个关于幸福的风筝。”
我走进这家店里,对店主说。
店主看了看我,花了几秒钟的时间,在几秒钟的时间里,他的眼睛在变化,好像从我身后,回到了某个遥远的时间,又从那个时间,回到了现在,而他什么都没有问,这是不需要言语的表达。
“幸福的风筝啊,倒是还有一个。”
这个年纪有些大了的男人露出了笑容,然后他把一个略呈三角形的风筝递给了我。
“多少钱?”
“不,不,有关幸福的东西,当然是不需要钱的。”
“谢了。”
如果一定要付钱的话,反而会让店主为难吧。
不过这也说明,这里确实是蝉菲所说的那家店,而且店主一直记得过去的事情。
“对了,如果你认识那个孩子的话,帮我问问她,风筝有没有给她带来幸福,哪怕只有微小的转瞬即逝的一点儿。”
“一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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